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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:龙(下)

五:龙(下)

苏勒决定收服这丝线所困的黑龙,与它签下一条强制的主仆契约。龙多是活了百千岁的倔强货色,世上也未有几人见识过幼年的龙。

青年有幸可能驯服一头幼龙,一如八百三十年前习得龙语的贤者,这幼龙可能就是复兴魔法所需的,最关键的钥匙!

他单屈一膝于倒下的黑龙边,心情激动地从腰间掏出契约,双手微颤,那是七十年前契约书尚未失传时的价格不菲之物,值三枚金币。

青年用黑色丝制手套安抚倒下的猎物,得到了不情愿黑龙的鲜血,他铺开卷轴,填好自己的姓名,龙的名字则用鲜血代替。契约有强制的力量,能让仆人无条件服从主人的命令。

契约如愿发动了,术式被刻入身体,萤火虫般的寒光笼罩签约者的身体,只半秒,又熄灭下去。这样,他就是驯养了龙的人类了!

忽然,苏勒却感到有不速之客进入了自己的脑海。

“什么人!”

“嘻嘿嘿……”只听清脆的少女笑声于他脑中浮现。这没有方向的声音,似银铃,似乎是从龙的精神中产生,令黑衣青年稍感到意外。

“谁!”

女声再次传来:“一条龙而已。”

“你就是黑龙?呵,你已经是我的宠物了,乖乖听令吧。”

“嘻嘻……你没有发现这契约书中,主仆的次序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吗?换句话说,我们谁是主人,谁是仆人啊?”少女轻声中带着盈盈笑意。

青年没有信那障眼法,他只是用余光瞥向契约书。他怎么可能粗心地写反名字,那只是对方骗取注意力的花招而已,诶?

“焯,真的写反了!?”青年大惊失色,恨咬着牙。

伽离尔前世最擅长弄虚作假。化为龙后,她第一个觉醒的就是伪造术,青年刚才用羽毛笔所签订的,正是反向的主仆契约。

而他大意的空档,刚好够伽离尔发动这术式,卷轴成功发动,这也就意味着青年成了龙的仆从,被魔法束缚了人身自由。

青年意识到自己中了计!现在的他没有对抗黑龙的把握,他收剑入鞘,两手举起,塞住耳朵,借着黑夜的掩护,扭头就狂奔向沙丘后方!这就是他的逃跑路线哒!

“回来!”龙一阵怒吼穿透充作耳塞的小拇指,契约的“服从命令”的约束立即生效,术式直接发动了!青年反抗不得,只能被迫从原路退回。

“你这狡诈的母龙!”他话语一落,就受到了契约“不准辱骂”的惩罚,痛苦蜷作一团。

幼年黑龙相对于人类还是庞大,黑夜中看只是卧着的一团巨物,形体也不是很真切,不知道在心想什么邪恶的念头。虽这主仆协议上明文写着不会保护亲自施暴的主人,但苏勒早已经没有了先手权,态势完全被动。

这下完蛋了,自己会被宰牛羊般随意宰割!青年大气不敢出,只能见机行事。

“老老实实作我的仆从吧,嘻嘻嘻。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恶龙。”沙地有点冰冷,黑龙狞笑着,在漆黑的夜向苏勒提出邀请。

黑龙只要再杀一条生,就能拥有新的身体,化成人形了,她转转爪子。

当然她不会蠢到选择眼前白给的仆人作为屠戮的目标,何况,人真反抗起来,她也不一定能打过。看起来此人还挺强,只要他不翻脸赖账,定不输于颜良文丑!

都快一年了,她只是在这沙漠里维持着生命,这天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消解她无聊感的仆从。

“我不接受。”

“你拒绝也没用,人类。”还没站起来的黑龙发话了,凝视青年一眼,如果面前这是普通人类,理应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才对。

黑龙又接着命令道:“现在解除你的束缚术!”

古老的契约书确立了这命令的效用,一向傲然的青年也只得照做。自己成了个一岁不到的邪龙的仆人……太狼狈了,亲自解开了自己给龙施加的枷锁,更是何等耻辱笑谈!

风吹过,他沉默着低头,良久不说话,这契约是他亲手签的,作为骑士的子嗣,他有尽忠主人的义务。

虽然他希望尽忠的对象,不会是条黑龙。

一转眼,自己居然从猎人变为了猎物,拔剑无用,但他仍保持警惕,时刻关注龙的动向。

一个念头悄然在苏勒心里升起。他要忍辱负重,与黑龙拉近距离,最终征服这恶龙!卧薪尝胆,卧薪尝胆乎!

黑龙站起来,身躯遮蔽月光,展现出龙的一面,直让苏勒连退几步路。她自口中说出话语,共鸣锐利且浑雄:“你是何人?报上名来!”

苏勒连退几步,亮出双手说:“我名为苏勒,拉德利……曾是拉德利家族的一员。”

“你是来做什么的?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?”

“是个向导,之前在隐身苟命。”

“噗嗤,你这话骗得了我?凭你的本事,你要早出现一秒,地上躺着的这些人,至少都不会死了个精光!”

“是你杀了他们。”青年抬头。

“你就无辜?”龙没有愧意。

“我是来葬送他们的。”青年低下头。

“原来是想要趁火打劫,从死人身上摸点铜币?”

苏勒大概不觉得自己会做这种勾当,他即刻否定:“不,这全是我的……复仇。另外这些商人身上都是沉甸甸的金银,可不是铜币。”

这话语似乎击中了黑龙心中的某个弱点,黑龙稍微犹豫了一下,没有说话。

龙目可以看到善恶,她不对良善者动手。但她却奇怪苏勒的灵魂,善极厚,罪极深,且混乱不堪,恶的部分居然与善的部分完全等重,这又是什么贵物?她决定探他个虚实。

“你觉得我是邪恶的龙种?”

“无所谓,那只是教廷的说法。”

“所以之前你是在利用我的力量,消灭商队?”

“不严谨地说,是。”

“你完成了你的复仇?”

苏勒几秒没说话,看来被她说中了。

“唔,你那仇敌……你可还有活着的仇敌,我倒是对之饶有兴趣……嘶?”

“确有一个。”

哟!化人所需的最后一块拼图,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!

她不慌不忙地挺起背脊,摆好架子,开口:“我倒是愿意为我的仆从着想,杀了你那仇人。”

只要再一个人头,就足以让她重回人类之躯,她的血脉这般喃喃细语。

“我不是你的仆从……你也没有打败我那仇人的实力。”苏勒道。

黑龙转悠脖子,仔细打量面前青年。眼前这青年确实强乎她不少,也极傲慢。这也更激起了她教化这名仆从的想法。

“同你一道去讨伐呢?”黑龙让一步。

“有空中的协同,倒不是不可能。”这个仆从抬着高傲的头颅。

“那就带我找他,尽你的职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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